律所 | 律政新人基本功（二）：法律研究

大家好，这是律政新人基本功系列的第二篇——法律研究（Legal Research）。去年写的本系列第一篇律所 | 律政新人基本功（一）：电话咨询中，我对电话咨询的方法和技巧做了一些介绍。电话咨询本质上也是法律研究的诸多手段之一，完成一项完整的法律研究，不仅要靠电话咨询，还要靠法规检索、案例检索以及参考专业文章等。今天我希望能通过描述我日常工作中完成一项法律研究的全过程，给各位提供参考。

做好法律研究，不管是对出具法律意见还是对确定诉讼策略来说，都是打好地基的一环。而在律所的团队分工中，这项工作一般由初级律师或实习生完成。掌握做好法律研究的技能，你就能成为闪闪亮的律政新人之星，耶！

确定研究问题

在法学院里，尤其是写论文时，老师总是强调要有“问题意识”。我的粗浅理解是，明白自己想研究什么问题，并使自己的研究和写作围绕对该问题的回答展开。做法律研究时也一样，需要时刻牢记自己这次研究的对象是什么问题。如果缺乏这个意识，轻则导致作出无用功（即花时间检索一些与本案无关的信息），重则导致法律研究的结论偏题。

在律所日常工作中，很多需要做法律研究的场景是，客户发了一封邮件来问我们对某问题的意见，而资深律师一键转发客户的邮件给初级律师，指示初级律师完成相关的法律研究。一般而言，由于客户通常并非法律从业者（法务部人员除外），他们提问的时候并不会用法言法语来表达。有时资深律师会在转发邮件时顺便就用法言法语概括一下需要研究的法律问题，但是如果没有的话（e.g.资深律师：“请研究一下客户的下述问题，谢谢”），就需要自己概括好需要研究的法律问题。

用我从事的劳动法领域举例。例如，客户可能在邮件中写道：“我们有一名女性员工，base上海，岗位为技术专家，即将年满50周岁，我们希望为其办理退休手续，但其本人坚持自己应55周岁退休，请问如何处理？”

那么，从劳动法角度分析，为了答复该邮件，我们需要研究的法律问题至少包括：

• 如何确定一名女员工应适用50周岁还是55周岁的退休年龄？
• 如果女员工不配合办理退休手续的，单位有无可能径行为其办理退休手续？
• 如果无法办理退休手续，且双方无法达成一致的，单位是否可以女员工达到退休年龄为由终止劳动合同？

为保险起见，在确定研究问题后，建议与资深律师确认或讨论，以免方向出现偏差，造成无用功或偏题。

实务文章

严格来说，实务文章（一般为业内其他律师撰写）不是法律研究的正式来源，我们在把研究结果交给资深律师或者客户的时候也不会把实务文章作为依据附上。但是，我选择把实务文章放在前面，是因为实务文章能够给我们的研究指明方向并省却时间。要知道，一个你没接触过的问题，可能在其他律师那里早就已经研究透了。一篇质量好的实务文章，可能已经是一次完整的法律研究的总结了。此外，很多实务文章除了给出结论外，还会附上相关法律规定和司法案例，让我们后续研究的效率蹭地一下就提高了。

我检索实务文章的渠道一般有：

(1)    法律数据库都有“专业文章”这一栏，我用得多的是威科先行和北大法宝，来源都是各大律所，质量相对有保障；以及

(2)    微信的文章检索功能，但用这个功能时要注意甄别来源，我会倾向于看红圈所或其他知名律所的官方公众号发的文章。

这里再次强调，实务文章只能给我们提供研究方向的参考，它不是法律研究的正式来源，我们不能过度依赖。文中援引的法规和案例，我们如需使用的话都需要double check，确认法规是否现行有效，确认案例是否后来被改判，确认实务文章对法规和案例的解读有没有偏差或断章取义，等等。

法规检索

看完实务文章，我们对待研究问题应该有初步认识了。接下来需要进行法规检索、案例检索和电话咨询（如需要），我一般的习惯是先做法规检索。此处法规为广义，即包括但不限于法律、行政法规、司法解释、部门规章、地方性法规、地方政府规章、地方法院意见，等等。

在数据库方面，我本人的最爱其实是lexis，但是我们所没有续订lexis，所以我还是用威科先行和北大法宝来检索法规。检索法规时的几个tips：

• 设定检索关键词时，掌握好“度”，既不宜过度限缩范围导致遗漏相关法规，也不宜过度笼统导致检索结果过多而难以筛选。例如上述提到的问题示例“如何确定女员工的退休年龄应适用50周岁还是55周岁”，如果设定检索关键词为“女员工”+“退休年龄”，则可能错过“女职工”、“女从业人员”、“女工人”、“女干部”等相关关键词条。如果由我来设关键词，我会设“女”+“退休”+“岁”，并设定为同句内检索。

• 善用同句/同段检索功能。例如上一个例子，如检索“女”+“退休”+“岁”，但使用默认的同篇内检索的话，可能会查出大量无关的法规，但是如果将三个关键词设为同句检索，出现的结果的精确度会大大提高。

• 很多地方性法规或者地方法院意见是不被大数据库所收录的，但有的内容又特别重要实用。我目前也没找到特别好的解决方法，一般是如果在专业文章里读到了之后就去百度试试能否在地方官网上找到，并且下载留存，以待日后备用。

检索中，需要将相关法规全文下载至本地，最好用word格式保存，并随手打开highlight相关条文，以备整理研究结果所用。

案例检索

在前述步骤完成后，有的问题可能已经可以得到确定的答案了，但对于未得到确定答案、或者虽有答案但仍需确认其在司法实践中的适用的问题，最终要通过案例检索来坐实结论。

我个人常用的案例检索数据库是无讼和北大法宝。在案例检索方面，这两个数据库各有千秋，无讼的优势是免费（其实我们所已经买了市面上常见的法律数据库，所以这点倒不是特别重要）、界面简洁、分类干净；北大法宝的优势是高级检索功能做得比较好（叠加多个关键词、设定同句同段等），而且可以点开预览看关键词出现处的节选，方便定位到符合我们要求的案例。检索案例时的几个tips：

• 与法规检索相同，设定检索关键词时，掌握好“度”，在此不再重复。

• 如需检索某一特定法规条文的适用情况，可以直接检索该条文的关键词句，或者检索该条文的编号（例如检索“《劳动合同法实施条例》第二十一条”等）。

• 如果已知本案中的地域范围，就限定检索结果中的法院所在地；如果问题非常小众、案例非常少，再扩展到全省或全国。

• 看一个案例时可以先看“本院认为”部分，以排除掉与所研究问题无关的案例，如果“本院认为”部分与本次研究有关，再仔细看事实认定部分的细节。

• 很多案例即使已公布，也有可能被二审改判、被发回重审等，因此一定要在数据库里double check这个案号，确认该判决是否为生效判决，或者说至少确定是否为未被改判或发回重审的判决。

与法规检索相同，需要将相关案例全文下载至本地，并随手打开highlight相关部分。

电话咨询

对相关部门的电话咨询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多实践性更强的信息。需注意的是，并不是所有的法律研究都必须包括电话咨询；且电话咨询的不稳定性较大，很多时候仅为接线老师的个人理解，故我们在将其作为法律研究依据时，必须谨慎为之。具体细节请参见旧文律所 | 律政新人基本功（一）：电话咨询。

结果整理

上文的工作完成后，就可以开始整理研究结果啦。一个完整的法律研究报告至少应包括：

(1)    研究结论。用自己的语言，简要概括对本次研究问题的答复，让他人一目了然。

(2)    法规检索总结。我的习惯是列一个表格，按效力层级排序，分标题、相关条文摘要两栏。

(3)    案例检索总结。同样，我会列一个表格，分栏包括案号、审理法院、基本事实、诉讼请求、判决结果、法院观点摘要等。如果研究较为简单，则视情况精简。

(4)    电话咨询记录。要点包括咨询日期、电话号码、咨询部门、咨询对象、咨询问题、咨询结果等。

(5)    附件。我会打包一个压缩包，里面分两个文件夹，法规和案例，并且按照正文中列的表格的序号予以编码，方便资深律师在查阅我的报告正文时可以随时找到法规和案例的全文。

本期分享就到这里啦。我写的过程还有点痛苦，因为虽然做起法律研究已经驾轻就熟了，但是要把研究的方法有体系地写出来，还是费了一些功夫思考的。不仅如此，我还担心自己写得会不会太抽象了，不利于理解。所以，如果大家有问题，欢迎在留言区提出哦。

其实要提高法律研究结果，最实在的方法就是，多做，多跟senior讨论，以及多被吊打~大家加油，冲鸭！

往期回顾

你可能也感兴趣的：

如果本文对你有帮助，欢迎评论、转发或点击右下角“在看”~

何小璐

前FDU法学生

现辛勤小律师

分享法学生关心的一切